游荒

>>banana fish，奥村英二 x 亚修·林克斯

>>没车，当无差看没问题

>>时间线为动画第六集后

>>夜谈

“跳不起来的时候我心里非常……难受。”奥村英二坐进驾驶座，顺手带上了车门。嘭得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十分震耳，压着句尾回荡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厢内。

明明平时不觉得关车门有多响，可这密闭的空间实在安静，连两个中年男人的闲聊都被隔了出去。奥村英二自己也被打断了一下，刚想好的话通通蒸发。他呆愣地扭过头，想从车内另一个人的反应回忆起想聊的话题。

亚修·林克斯十分捧场。他转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向英二，挑着眉，一副感兴趣的样子。

“呃，我是说……受伤痊愈以后。”英二硬邦邦地补充，随即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——这让他看上去很傻。不论是一上车就忘了要说什么，还是看着亚修一个人在车里发呆就突然间想拉着他说点什么，都傻透了。

可亚修看上去很不好。五个小时前他们才从亚修长大的地方离开，带着血和灼热的枪管匆匆上路。凌晨时分，每个人都很疲惫了。马克斯和伊部下车抽烟提神，肖达已经在车厢里睡熟。英二原本也打算睡的，刚下车就被吹了个透心凉，脑子清醒了，眼神也好使了，一回头就瞥见了不愿动的亚修。

英二很少看到这样的亚修。印象里被称为山猫的他总是思考着、奔跑着，从没如此安静过。此刻的他伸长了腿，双手枕在脑后，半倚半躺窝在副驾上半眯着眼，翠色的眼瞳掩盖在睫毛下，整个人透出疲惫，看上去离睡着不差几分钟了，但英二就是觉得不对，并很快发现了端倪：亚修皱着眉，嘴角紧绷，这跟眼睛表露的困倦并不相符——他在发呆，心情不好。

昏黄的车灯和年久刮花的玻璃窗可能有什么魔力吧，只是隔着它们，隔着短短一米多的距离，英二心里突然鼓起无限的勇气。

他不能放亚修一个人在车里，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。

“喂，别发呆啊，是你要聊的吧。”亚修伸手在英二眼前晃了晃，语气带上了不耐，但神情依旧充满好奇。像是猫看到新奇的事物，探着爪子用肉垫拍了一下。这个认知让英二放松下来，他叹口气，头靠着椅背望向车顶。

“我之前受了伤，但真正让我无法面对的是痊愈以后。我站在跑道上，拿着撑杆助跑，但速度越来越慢，最后停在横杆前。我反复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跳起来。那时我突然意识到，我拼尽全力、努力那么多日夜只为了越过顶点，而那个瞬间可能再也不属于我了。以前能俯视的横杆，今后只能仰视了，不论它是不是初学者也能跃过的高度——只要横杆架在跑道上，它就不能被征服。而我真正跃不过去的不是高度，是我的心。”

爆破边缘的气球被松了口，原本混沌难言的心绪纷纷排好了队，一点一点倾泻出来。英二觉得自己像个打印机，本以为心底的伤疤已经在本我与自我的反复拉扯中慢慢结痂，没想到疤痕下依然鲜血涌动，只要那么一点契机，就把苦闷排好版印出来。他觉得自己狡猾，明明是想安慰亚修，却借着这个机会，把自己收拾妥当了。而原本就在发呆的亚修，被他兜头浇了盆苦水，想必心情更糟了。

这让他羞愧。

但不能逃走。英二压下自己以晚安为借口开溜的念头，不敢看亚修的反应，硬着头皮继续：“我虽然比你还大，可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没什么挫折，能拿出来讲讲的也只有这件事了。”英二眨眨眼，忍下突然泛起的酸意，“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，我不敢也没办法跟别人提起。它让我痛苦、绝望、不顾一切想逃走。于是我就托伊部先生带我来美国，遇见了你。”

“上次在策划偷袭帝诺的时候提起我的事，我没展开说。表达情绪会让人看起来脆弱，那时我一心想让你带我走，我……抱歉。”英二抬起胳膊压住眼眶，把哽咽咽了回去。

“……你是在安慰我吗？”亚修的声音越靠越近，随即英二感觉自己被抱住了。隔着半个座椅姿势受限，亚修没有勉强，只是松松环着他，把头搁在他胸口上，半长的头发扫来扫去。亚修终于找到了最舒服的角度，不动了。

“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你要说这件事。毕竟它让你这么痛苦，换做我我肯定想尽办法把它藏起来。”说到这儿，亚修突然笑了，声音隔着胸腔闷闷地传过来，“你们日本人都这么敏感？伊部之前也支开你，不想让我教你用枪来着。”

英二如同案板上被拍了一刀的鱼，整个人懵了，说不清是因为被看穿、被直接说破，还是被亚修当成人形抱枕。他后悔了，刚才没有溜走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。原本以为情况不会更糟，没想到现在更让他又羞又怒——羞于自己这么容易被看透，怒于这种情况下的自己反而贪恋着胸口“甜蜜的负担”，不愿离开了。

“抱歉抱歉，因为从没有人这么跟我谈过心，我……不太适应。”亚修嘴角还噙着笑，干净纯粹，已经没了调笑的意思，“部下都仰视我，没人敢这么跟我聊天，帝诺每天算计着怎么把我关起来，警察和马克斯他们你也看到了，靠不住。肖达……肖达倒是很仗义，什么忙都帮，但不包括这种——你上厕所也不会让人帮忙扶，对吧。”

意识到小青年在说什么，英二的脸一下子红了。

“我不是——”

“但是感觉很好。”亚修打断了他赤急白脸的辩驳，“上次有这种感觉，还是在我第一次被性（）侵之后。警局里大人的争吵苍蝇一样烦人，我被珍妮弗领回家，她给我洗了个热水澡，还做了份炖菜。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炖菜，可惜不能让你也尝尝了。”说到这儿，亚修明显低沉下去。英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明明就是为了不让亚修难过，才来聊天的。

亚修没有给英二留足思考的时间。他花了几秒整理语言，又继续说了下去，“很长时间没有得到的东西，我就会告诉自己，我不需要拥有它。母亲、父亲、邻居家小孩的新棒球帽或者这之类的。”他语速非常快，如同意外被冲上岸的鱼不断扑腾着，想回到自己舒适的能够呼吸的水域；又像命悬一线的旅人，只要松了这口气，就会坠落深渊万劫不复，“久而久之，我相信了，别人也相信了。大家都觉得我不需要关心和……爱，这些对我而言都是负担，或者我跑得太快了，能给我这些的人追不上，就放弃了。”

“他们怎么能……！你明明不是……！！”

“你怎么生气了。”亚修蹭着英二的胸膛翻了个面，现在他能看清英二的表情了。讲自己的事只是让英二的鼻尖眼角微微泛红，现在从额头到脖子全是红彤彤的。滚烫的怒气穿过衣料蒸腾到空气里，亚修觉得自己也被煽动。久违的委屈颤巍巍地从干涸的心上冒出了头，意外地没觉出苦涩，反而冲淡了他的不适。紧紧拽住的绳子上方伸出一双手，稳稳地把他捞上来，让他在悬崖边终于得以喘息。亚修抻直了胳膊揉了揉英二炸起来的卷发，手指顺着他头皮一下下画圈，“他们都不坏，只是活着实在是太难了。”

“我比很多人都幸运。我活下来了，我还能复仇，能动，能思考，能开枪。”亚修撑着椅背起身，大半个人凑到驾驶座，人为制造了一场“拥挤不堪”。他俯视着英二，金发被头顶的室内灯打上柔光，着实耀眼。这次英二没有避开，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，都看到了对方眼里自己的模样。

“还有你在这里。”

“嗯。我要亲眼见证会发生什么，直到最后。”

说不清是谁先吻上谁，呼吸交错皮肤触碰，黏腻的汗水和津液再加一把火。英二双臂环住亚修的脖颈，原本虚虚搂着他腰的手一下子收紧，顺着背脊一路向上——

“嘿！你们这些青少年怎么回事！不要打架！！”

“操！”亚修低下头小声骂了一句，暴躁又可爱，这让他终于像个17岁的男孩了。

英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车外的马克斯赶过来拉开车门，迎接他的是笑到流泪的“英二公主”，和示威一样又吻回去的“山猫”。

马克斯：可不敢让俊一知道_(:з)∠)_